来论｜在澳门街头买烟，这段经历让我开了眼界

摘要： ...

行走在澳门，公共场所几乎少见二手烟，地方虽小但非常整洁，城市环境也好，道路上没有垃圾和烟头。澳门成人吸烟率持续下降至10.6%，2023年澳门人均预期寿命也在全球位居前列，这与当地长期以来严格控烟和牢固树立的健康意识密不可分。

此行去澳门，还有一项重要“任务”——买烟。虽然本人并不抽烟，但买烟的过程着实让我开了眼界。本想着边逛边吃边玩，走过路过顺手买了便是，但逛了很久都没有直接看到有卖烟的地方。又出于“死要面子”，就这么一直憋着逛了许久，终于在妈阁庙附近一条小弄堂里的一家小杂货店里，透过柜台侧面玻璃，发现了找寻许久的“神秘宝物”，于是赶紧冲进店去，“老板娘，来几包烟，要大陆牌子，但不要外烟，最好是不同品牌、不同花样包装，多多益善……”

老板娘有些疑惑地看看，掂量了下我，估计想着见过买烟的不少，但买烟提这么多稀奇古怪要求的还是头一回。虽然觉得我不太“正常”，但又是真心诚意买烟，或是感觉眼前来了位“大客户”，于是心领神会，抱着双方“依法依规”“合法买卖”的心态，老板娘把柜台上面遮挡的一块大布掀开，一边说：“我们这里烟都是摆在柜台里面不让看到的，要买哪种直接问，有现货的就付钱拿走。店里的烟都在这里了，要什么样的自己挑吧。”

我看了下，这又长见识了，烟盒包装上各种惊悚、恐怖的图片，简直“不忍直视”。

仔细看去，在柜台里现有的这些烟里，外包装多以“美女头像（吸烟加速皮肤老化）”为主。去除外烟品牌，符合我需要的种类并不多，于是我问老板娘“还有其他图片包装的国内烟吗？”她回复说：“基本都是‘美女头像’包装的，这种外包装的烟最好卖，其他的销量没这种好。”

为了满足我那略为“苛刻”的要求，老板娘还特地帮我拆包了一条新烟，说里面有我想要的各种图片包装的烟，于是最后买下了这几包烟。老板娘虽然自始至终看不太明白，但也丝毫不影响做生意，大概她以为我是个比较特殊的收藏爱好者。

好了，揭晓谜底，我既不抽烟，也不是什么收藏爱好者，更不会给烟做广告。纵观全球，这种在烟的外包装印上健康警示文字和图片的做法叫烟盒健康警示，是一种非常通用且有效的警示吸烟及二手烟危害的方法。

最早在烟盒上只有简单的文字警示（如“吸烟有害健康”）。2001年起由加拿大首开先河，使用更加直观、深刻的图形警示，之后采用图形警示的国家和地区越来越多。2023年底，全球已有123个国家使用了烟盒图形健康警示，告诫世人远离烟草，远离危害。此外，中国香港、澳门、台湾地区也已使用，加拿大更是从2023年8月起，逐步施行在每一支卷烟上都印上健康警示。

世界卫生组织指出，大部分人并不十分清楚吸烟及二手烟会造成的真正危害，但作为烟草商品的消费者，他们有权利也有必要知道，而烟盒健康警示是最好的方式。有效的烟盒健康警示应符合以下要求：

（1）使用强制要求的特定健康警示信息

（2）警示信息应包含图片、图形（而非仅仅是文字）

（3）健康警示应出现在每个烟盒包装上，以及零售中使用的任何外包装和标签上

（4）健康警示应尺寸大、清晰、可见和易读（如规定具体的颜色、字体风格和尺寸等）

（5）警示图片应覆盖烟盒包装正面和背面至少50%的面积区域

（6）警示内容应包含吸烟及二手烟导致的具体健康问题或疾病（而非仅仅是笼统的“吸烟有害健康”）

（7）警示内容措辞表述应强有力，直接揭示吸烟及二手烟危害

（8）健康警语应使用所在国家/地区的所有或主要语言

（9）定期轮换警示图片，以持续保持警示效果

中国澳门于2013年采用了烟盒警示图形，占烟盒正反面的50%。警告文字在烟盒包装的一面用中文，另一面用葡萄牙文，一套总共6幅警示图片。

图片来源：澳门特别行政区第16/2012号行政法规核准《预防及控制吸烟制度》所定标签的式样

大家看到这里应该明白：为什么“美女头像”烟盒包装的烟相对“受欢迎”了？因为相比之下，另5种警示图片实在是太“凶残”、“杀伤力”太大了。因此，吸烟者为了感受稍“好”一些，就选择买这款相对“能接受”的“美女头像”警示图片的烟了。

为什么全球各国都争先恐后把恐怖、恶心的图形警示印在烟盒上呢？原因是一图胜千言！除了因为它们更容易引起注意，更具体地传达烟草使用的健康危害，更重要的是，它增强了吸烟者戒烟的动力，并促成更多吸烟者尝试戒烟。

试想，如果烟盒上印制了图形警语，每天吸一包烟的吸烟者，每次拿起烟，都会被烟盒上的图形警示所震撼，一年下来，大约会有7300多次接触到烟盒上的健康警示与忠告。这种持续且有针对性的危害警示和健康提示，显著提升了吸烟者的戒烟意愿，促成戒烟决心及行动。

中国香港2007年开始采用烟盒警示图形，并于2018年再次扩大了警示图形的面积，达到正反面烟盒面积的85%。警告文字在烟盒包装的一面用中文，另一面用英文。

图片来源：香港吸烟与健康委员会

中国台湾自2009年采用烟盒警示图形，并于2024年扩大了警示图形的面积，达到正反面烟盒面积的50%。数据显示，全球15岁以上的吸烟人数高达13亿人。烟草每年在全球导致800多万人死亡，相当于每4秒就有1个人因为烟草相关疾病而死亡。其中大约130万人死于二手烟暴露，他们是无辜的非吸烟者，他们大多是吸烟者身边最亲近的人：家人、朋友、同事……

我国吸烟者超过3亿人，受二手烟健康危害者超过7亿人，我国每年有100多万人因烟草失去生命，其中至少10万是死于二手烟危害的非吸烟者。我国是全球吸烟者数量最多、烟草消费最多、相应也是烟草造成健康危害最严重的国家。

吸烟和二手烟可导致慢性呼吸系统疾病、恶性肿瘤、心脑血管系统疾病及糖尿病在内的全身几乎各系统器官疾病，吸烟者的平均寿命比非吸烟者至少短10年。

图片来源：世界卫生组织

这次澳门之行，体验了当地的历史文化名胜和控烟之“严”，也终于完成了买烟“任务”。转眼就要离开了，机场里一如既往四处可见的禁烟标识，仍然是各种商店林立但没法一眼直接找到卖烟的地方。

但凭借这两天积累的一点“经验”，感觉一个柜台比较像，因为除了禁烟标识之外，还张贴了“禁止售卖烟草制品予未满十八周岁的人士”的标识。

可能看到这个柜台，大多数人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收银柜台或服务咨询处，因为看不到柜台摆放的任何商品。我停留观察了一会，发现服务员会根据顾客需要，提供一张售卖烟草制品的目录清单，而不是烟草制品实物。在确定需要购买的种类和数量后，服务员才会从柜台靠里的内侧，拉开遮挡的布帘打开柜门，从柜子里拿出烟给到顾客。之所以不把烟摆在外面或醒目处，是尽可能减少烟草制品在公共场所的露出和广告宣传作用，这种烟草制品柜面隐蔽销售的方式，也是全球很多国家和地区的做法。

澳门特别行政区《预防及控制吸烟制度》第五章“烟草制品的销售”第十四条“禁止销售烟草制品”中规定：禁止以任何购买者可自行直接选取烟草制品的方式销售，尤其是以售货架形式销售。

这就是中国澳门，除了葡挞、娱乐场之外，大家可能并不了解的一面......大街上不是很方便直接一眼找到卖烟的地方；即便到了卖烟的地方，也看不到陈列在外的烟；即便买到了烟，烟盒上尽是各种惊悚恐怖的图片。

（本文作者为上海市健康促进中心副主任、中国控制吸烟协会常务理事、上海市控制吸烟协会副会长陈德；上海市健康促进中心控烟与监测评价部公卫医师方玲。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处控烟技术官员李可薇、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姜垣给予技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