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3 月 18 日，特朗普与普京就乌克兰局势进行通话，普京同意了美方提出的双方暂停袭击对方能源基础设施这一提议，这也意味着美俄在乌克兰局势谈判中取得了一定成果。然而，这一转折却让欧洲深感不安。美国通过 " 越顶外交 " 冷落欧洲盟友，强迫乌克兰 " 接受现实 "，甚至以乌资源和领土为筹码与俄交易，不仅动摇了美欧数十年互信根基，更让欧洲在美俄互动中陷入了 " 无所适从 " 的夹缝。

面对特朗普 2.0 时代接踵而至的地缘政治变局，欧洲 " 战略自主 "、" 强化团结 " 政策取向空前坚定，他们将从哪些方面展开对冲与应对？在美俄和谈的阴影下，欧洲能否真正实现目标，抑或将在大国博弈的夹缝中越发迷失？当跨大西洋联盟裂痕加深，欧洲的安全与未来将走向何方？

核心提要

1. 特朗普频繁绕过欧洲盟友，直接与俄罗斯磋商停火协议，加剧了欧洲的安全焦虑。马克龙、斯塔默等欧洲领导人赴美斡旋未果，进一步凸显了欧洲的话语权式微。同时，特朗普通过切断星链、暂停军援等手段迫使乌克兰妥协 , 引发了欧洲普遍不满，动摇了欧洲对北约安全保障的信心。

2. 欧洲正加速推进自主防务的进程，推出高达 8000 亿欧元的 " 重新武装欧洲 " 计划，德国、英国、波兰等国的军费开支迅速攀升，达到了冷战以来的最高水平。法国提议建立欧洲核威慑体系，旨在填补美国撤出后的安全真空。此外，欧盟还单方面对俄加码第 16 轮制裁，固化俄西对立格局，为俄快速妥协制造更多阻力。

3. 欧洲在追求防务自主的过程中面临多重挑战。首先，防务支出的增加引发了财政可持续性问题；其次，将投入转化为实际战力和工业能力需多年时间，短期内难见成效；再者，在防空和情报领域仍依赖美国支持；最后，俄罗斯对西方在其周边的军事存在持强硬立场，使得美国态度更加暧昧。在这一背景下，欧洲仍需在复杂的国际博弈中寻找突破。

3 月 18 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和俄罗斯总统普京进行通话，就俄罗斯暂停袭击乌克兰能源基础设施问题达成共识，标志着美俄在乌克兰问题和谈上进入了新的阶段。然而，在欧洲看来，特朗普政府正频频向盟友施压，抛弃了所谓道义和价值观传统，与俄罗斯搞 " 大国交易 "。因此，欧洲各国对美俄互动以及欧洲安全格局走向感到深深的担忧。

夹缝中 " 无所适从 " 的欧洲

自 2 月初以来，美国围绕俄乌和平进程频频与俄罗斯进行 " 越顶外交 "，而对于欧洲盟友及乌克兰则是 " 通知结果 "、施压 " 接受现实 " 的态度，与此同时，在北约对欧洲的安全保障问题上，美国极大颠覆了美欧数十年来的承诺与互信根基。

▎继马克龙之后，斯塔默于 2 月 27 日在华盛顿会晤特朗普，公开反驳其观点，称英国对乌援助的一大部分是 " 馈赠 "，不会收回。双方分歧依旧尖锐突出。图源：AP

其一，在欧洲看来，其在外交上受到冷遇表明 " 无力上桌 " 的共识。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卡拉斯 2 月底访美时没能见到任何美国高级官员，甚至被美国务卿卢比奥在最后时刻放了鸽子。法国总统马克龙、英国首相斯塔默等欧洲政要接连到华盛顿拜码头，试图借助 " 特殊关系 " 博取特朗普对欧洲利益的关注，斯塔默甚至搬出了国王的邀请，来讨特朗普欢心，但均未在援助乌克兰、欧洲安全、对俄协调立场等方面赢得美国的支持。但与此同时，美国对俄谈判可谓上了头，从 2 月 12 日美俄首脑通话到美俄高官沙特吉达会晤，再到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访问莫斯科乃至此次特普二次通话，俄美双方就推进俄乌和谈乃至塑造俄美双边关系走向进行紧密磋商，完全不关心欧洲如何看待其所作所为。

▎ 2025 年 3 月 2 日，多国领导人伦敦峰会现场。十余个欧洲和欧盟国家，以及乌克兰和加拿大的领导人就乌克兰危机和欧洲防务问题进行讨论，誓言加强乌克兰自卫能力。图源：新华社

其二，欧洲对于美国对俄 " 绥靖 " 以及大国间利益切割深表担忧。从当前俄美磋商透露出的进展来看，欧洲认为美国似乎只顾尽快结束战争，为此不断向俄罗斯利益妥协，而非就欧洲及乌克兰所谓长久安全做出重要努力。如今，美国一改拜登时期坚持援乌抗俄、借军援助和制裁施压的姿态，转而将军事援助作为拿捏盟友的工具。譬如，为逼迫乌克兰接受停火协议，美国切断了星链系统、停止了弹药供应和军事援助；在北约安全保障方面，则是大谈 " 撤军论 " 和 " 安全自助论 "，令欧洲对安全保障的信心进一步动摇。此外，美国将乌克兰视作利益切割的大蛋糕。通过威逼利诱迫使乌签订涉及数千亿美元矿产的 " 城下之盟 "，并将乌克兰领土及能源基础设施作为与俄罗斯交易的筹码——这与拜登时期视乌主权领土为红线的态度大相径庭。从泽连斯基与特朗普的白宫对骂风波，到乌克兰总统被迫放低身段接受美国要价，在欧洲看来都是特朗普 " 以肉饲鹰 " 酿成的大国政治悲剧。另一方面，俄罗斯在美方施压乌克兰、无视欧洲、试图促成停火的情况下，摆出 " 待价而沽 " 的姿态，面对 " 放过库尔斯克乌军 " 和 "30 天停火 " 的提议，以外交辞令迂回，战场上却毫不留情。因此，在欧洲仍致力于压制俄罗斯或助乌争取谈判筹码的当下，美国 " 取悦对手 "" 背刺盟友 " 的做法既无效又令人寒心，这也大大激发了欧洲减少对美依赖、在重大地缘政治问题上发声乃至争取 " 上桌 " 的决心。

" 战略自主 " 和 " 团结自强 " 能走多远？

面对特朗普 2.0 时代纷至沓来的地缘政治变局，欧洲在特朗普 1.0 时代形成的 " 战略自主 "" 强化团结 " 的政策倾向前所未有地增强，对美国的期待和幻想不断破灭。可以说，即使是最原教旨的跨大西洋派战略人士，也认为欧洲应该为最坏的局面做好准备。目前来看，欧洲正从以下方面应对这一挑战。

▎图中展示了欧盟的 "ReArm Europe" 国防计划，计划通过五项措施筹集高达 8000 亿欧元的额外国防投资。图源：European Commission

一是加速推进防务投入。在欧盟层面，欧盟委员会推出了 " 重新武装欧洲 " 计划，计划调动高达 8000 亿欧元的防务资金，同时通过破除制度壁垒，为各国扩大财政支出铺平道路。数据显示，2024 年欧盟成员国的防务开支已平均提升至 GDP 的 2%，显示出整体安全意识的显著增强。在主要国家层面，英国宣布将国防预算提高至 GDP 的 2.5%，创下冷战以来最大增幅；德国议会则通过候任总理默茨提出的 1 万亿欧元财政支出计划，其中未来几年防务开支将新增超 4000 亿欧元。值得注意的是，一向以财政保守著称的联盟党此次提出如此大胆的方案，足见安全环境恶化与安全感缺失的紧迫程度。此外，波兰计划到 2025 年将防务支出占比提升至 4.7%，而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更是瞄准了 5% 的目标。

二是积极团结西方盟友。面对特朗普向盟友全面开刀的姿态，欧盟机构及法、德等大国一方面加速推动内部团结与行动，另一方面试图在西方阵营内搭建 " 受害者联盟 "，以挽救美国缺位下的同盟体系。欧盟于 2 月 17 日和 3 月 10 日接连召开峰会，其中 3 月 10 日的会议对 " 重新武装欧洲 " 计划表达了广泛的支持。3 月 11 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召集欧盟国家及英国、土耳其等北约成员国参谋长，商讨为乌克兰提供安全保障的联盟构想；英国则于 18 日宣布，已有超过 30 国确认加入这一联盟。同时，欧盟还将目光投向同样受压甚至面临吞并风险的加拿大，伸出抱团取暖之手。3 月 12 日，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在布鲁塞尔会见欧洲理事会主席科斯塔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三方同意深化贸易合作与多元化，共同抵御美国关税大棒的威胁。

▎ 2025 年 3 月 6 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再次表示，可以就将欧洲国家置于法国 " 核保护伞 " 之下展开讨论。图源：Nusantaranews

三是进一步强化对俄压力。法国一改以往将核力量聚焦于本国利益的政策，转而提出愿探讨欧洲核威慑的可能，表示可用自身核武为其他欧洲国家提供保护。德国候任总理默茨对此积极响应，强调德国需与英法两国商讨 " 核共享 " 合作。在经济层面，欧盟罕见地单方面推出了第 16 轮对俄制裁，涵盖能源、贸易、交通、基础设施和金融服务等多个领域，意在美俄关系缓和之际固化俄西对立格局，为快速妥协制造更多阻力。

然而，欧洲虽然在行动上不断朝着自主和自强方向迈进，但落到实处却不免遭遇更多阻碍。从防务投入上看，欧洲各国无论是否能把其承诺落实，都将给其财政可持续性带来挑战，如德国现任防长皮斯托利乌斯指出即使将军费提升至每年 2000 亿欧元，对德国财政而言都难以承受。与此同时，欧洲国家的相关投入想转化为实际战斗力和防务工业能力也须数年时间，短期内难以显著减少对美国的依赖或强化对俄威慑。而在为乌克兰提供安全保障方面，虽然多国积极响应相关计划，但防空系统、情报支持和弹药供给等问题仍需美国兜底，同时俄罗斯则将乌克兰领土上的西方军事存在视作威胁，也使得美国对此态度暧昧。因此，欧洲若想真正掌握自身命运与国际地位，注定要面对更多惊涛骇浪。